中国佛教史上的当代佛教

以1919的五四运动为界,历史上的中国佛教处于第二次宗教整合运动中,表现为儒释道三家的冲突与融合。另一方面,中国当代佛教正处于更大规模的第三次宗教融合运动中。原本制约佛教在中国发展的政教、儒佛三重关系和佛教的负成本,在今天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为佛教在当代的复兴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A)政教分离已成为不可逆转的世界性趋势。

佛教与政治、经济的关系表现在与国家的关系上。中国佛教史上的“僧官制”和“官制”表明,佛教从来没有凌驾于王权之上,而是处于王权的有效控制之下,区别只在于这种控制的强弱。20世纪以来,政教分离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世界性趋势。中国近代佛教复兴运动中创立的佛教组织,太虚大师提出的“议政不治国”的口号,就是在这一潮流中取得的成果之一。就佛教和谐平和的宗教性格而言,佛教只有在政教分离的格局下才能健康发展。

目前政府和佛教界都要求“和尚要像和尚,寺庙要像寺庙”,即在佛教不干预政治和教育的前提下,国家从法律上保证佛教的宗教性质和主导地位。“言传身教”和“言传身教”是一个问题的两面,佛教领袖赵步初说得对。

对一些前地区“政教分离”状况的批判,正是对世界政教分离趋势的自觉回应。(二)佛教在宗教平等竞争中处于领先地位。

中国历史上儒释道的关系主要表现在儒释道的关系上。佛教在中国发展的时空不平衡性在于儒家思想。随着封建社会的解体,儒学退出了政教合一的国教地位,恢复了儒家人文思想的本来面目,为佛教真正的自由发展扫清了道路。随着科学和技术的非凡发展,特别是在交通和通信领域,地理差距已在很大程度上被克服,没有一个国家能够脱离世界而独立存在。现在,东西方宗教打破各自局限、相互对话、相互渗透的时代已经开始,因为“现在‘世界’这个概念的意义以及人们的地位和精神需求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王等。阿部正雄译:《禅宗与西方思想》,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305页。宗教之间、宗教与社会思想之间对话的前提是承认一切思想都包含真理,地位平等。中国历史上的三教分立模式开启了当代宗教多元化的先河,为未来宗教发展提供了有效选择。

大乘佛教连接了印度文化和中国文化,成为东方文明的代表。印度和欧洲大部分民族都属于印欧语系雅利安语系,在种族和宗教上同源。文化存在于交往中,源于闪米特体系的基督教主要发展于欧洲的雅利安语系,构成了西方文明的主流。源于印度雅利安人的佛教大于中国,构成了东方文明的代表。在科学取得了对宗教的全面胜利的今天,佛教否定造物主和教条神学,提倡主体意识。在世界全球化的今天,佛教已经成为东西方文化的纽带。(三)经济结构调整为佛教发展奠定了社会基础。

改革开放使中国大陆进入了世界经济一体化和东西方文化交流的格局。经济体制改革改变了政企合一的局面,必然会扫除底层经济环境中旧的宗法制度的残余,给佛教的发展带来新的活力,改变佛教的存在形式。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现代化进程和宗教不是对立的,而是一种辩证的关系。市场经济的形成在道德领域带来的负成本只是暂时的过渡现象。“现代化本身带来的问题会增加对宗教的需求”“宗教是减少现代化带来的压力的一种可能方式。”

((德)苏:现代化与宗教的辩证法,《世界宗教资料》第4期,1992。)进入90年代后,佛教在社会层面发生了一些显著的变化。崛起的大陆民族商人除了继续得到港澳台同胞和海外侨胞的无私援助外,还开始投资佛教,给予佛教界为数不多但影响深远的资助。一种新型的寺庙经济出现了。在房地产开发、旅游、殡葬业等经济实体中,企业集团将寺庙作为相对独立的企业进行恢复或建设,然后交给僧人,或与之形成互补互利的关系。甚至一些地方的政府机构也热衷于修建寺庙和雕像。上述行为可能给佛教带来世俗化倾向,与僧人争利,这是另文讨论的话题。但这一事实表明,各种社会利益集团已经敏锐地感受到了佛教发展带来的经济和社会效益。

市场经济运行的前提是明确产权归属,以法律的形式保护产权关系。这必将澄清清末民初以来“寺院财产归社会所有”的暧昧说法,从根本上杜绝地方强大势力以“寺院财产兴学”为名侵占寺院财产的行为及其形式和变种。市场经济改变了旧有的人身依附关系,封建社会强化的宗法等级制度将受到社会民主化潮流的冲击,使佛教的“六合”精神真正发扬光大。市场经济的运行使社会分工明确,对各类专业人员的重视和要求也有所提高,从而为佛教保持其宗教品格和主体地位提供了坚实的社会保障和监督体系。市场经济的发展会形成强大的民族工商业阶层,他们中一些人的支持或联盟会为佛教提供强大的经济保障,从而摆脱海外势力渗透的阴影。市场经济的公平竞争原则为政教完全分离提供了坚实的社会基础,澄清了目前宗教实践与理论脱节的“悖论”现象。一批具有独立品格的佛教知识分子正在形成。

与佛教密切相关的佛学研究也在同时增长。据笔者粗略统计,从1949年到1992年,中国大陆共有3872位作者,在教内外报刊上发表佛教文章7500余篇,其中仅发表一篇的有2770篇,发表五篇以上的有232篇。(王主编:《宗教文章索引》,台湾省东楚出版社,第10期,1995。除去已经过世的和写过总论的,现在能写佛学研究著作的作者大概有100位。这100位左右活跃在佛教界内外的学者,将肩负起承前启后,迎接下一个世纪佛教研究复兴的重任。幸运的是,佛教界、学术界和社会、政治、经济界从事佛学研究的学者之间加强了沟通、对话和合作,他们对佛教的发展有着同样的忧虑。他们认为,佛教的健康发展不仅是佛教内部的事情,而且关系到中国文化的智慧、中国社会的稳定发展和国家的长治久安。一批具有完全独立的新人格的佛教知识分子正在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