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名画《水磨》警示今天的人们什么?
“权力暴利”背后的“制度成本”
北宋名画《水磨图》警示今天的人们什么?
2009年5月3日来源:T希望东方周刊王毅
“权力经济”制度的长期延续和不断扩张,在保证统治者权力安全和“权力暴利”的同时,迫使整个社会付出了惊人的“制度成本”。
明朝的故事不时成为当下的热门话题。本文不妨按照惯例,先讲一个当时的大事件:万历四十七年(1619),明朝在与后金(清朝前身)的战斗中大败,西、北、东路明军的总兵、督军甚至高级将领大部分阵亡,就是这样的惨败。在这样的情况下,“辽事件”越来越成为明朝的肘窝子灾难是必然的。
我们知道,人类特定的经济活动是建立在特定的法律形式、产权制度、* * *与市场的关系、伦理价值观等基础之上的,并往往在社会层面产生一系列广泛而深刻的结果。然而,由于系统的不同方向,这个结果有建设性或灾难性的差异。比如亚当。斯密说,在“现代文明国家”的框架下,无数只关心自身经济得失的个人,通过市场原则的作用,最终推动了整个社会的进步。这种微观经济行为实现了宏观的“制度效益”的机制,与明朝官场和商界联手造成的全国生灵涂炭形成鲜明对比。
中国的“官商性交”传统在明末达到如此不堪的程度,源于“权力经济”制度的长期延续和不断扩张。以宋代官营工商业为例,说明这种经济形式如何在保证统治者权力安全和“权力暴利”的同时,迫使整个社会付出惊人的“制度成本”。
宋明官办工商业和亚当?国内外的历史学家和经济学家一直认为斯密的定义是相反的。宋明以后,城市商品经济参与社会生活的深化,开启了中国现代化的进程,因此当时的城市经济常被誉为“中国现代化的曙光”。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我们没有忘记亚当呢?斯密《国富论》中的概括不难回答。因为斯密对资本主义经济模式及其制度前提的基本定义是:“君主们已经完全被解除了监督和指导私营工业的权力”;与此同时,民众也从对权贵的“依附状态”中解脱出来,获得了“人身安全和自由”。回顾中国的宋明两代,可以说其社会状况与上述斯密的定义正好相反。因为在当时,虽然商品经济广泛进入社会领域,但统治权力对工商业的控制和干预仍然极其强大和武断,统治阶级上层正是通过这种强大的控制攫取了巨大的利益(见期刊文章《南宋高官为何富如敌国》,2009年第14期)。
他以著名经济史学家全汉生先生的研究结论为例,总结了宋代官办工商业的许多管理方法,包括:“以公款为资本,以公物为商品或商品原料,贩运官船,使用公劳力,低价购买贵货或专卖,偷逃税款”等。,而这种日益繁荣的经济形式的结果是:“官员发财,* * *亏损,商人吃亏”;近年来更细致的研究表明,在这样的制度环境下工商业的繁荣是由“政府与商人(主要是富商)的合伙关系”造成的。(李晓波:《宋代工商业经济与* * *干预研究》)——这种制度方向不仅与现代社会的性质完全相悖,而且显然,“官发财”与“* * *亏损、商人吃亏”之间日益强大的互动机制才是一切问题的关键。
苏辙剧本:官营工商业的“制度成本”是多少?如果想更直观地了解中国历史上的统治势力是如何控制和干预工商业并从中牟取暴利的,不妨看看北宋时期的名画《水磨图》。
从这幅画中可以得出很多制度经济学的问题。比如图中有30多人,官员人数与工人人数的比例约为1:4——官员比例相当惊人。
从画中可以看出,水磨作坊和官员宴请的餐厅,建筑档次很高。它们高大拱形,四周有回廊,栏杆的望头装饰精美。作坊的主体建筑甚至做成“横歇山式”,规格与宋代皇宫、全濠府常享的一样。但与此同时,郊区外用于运粮的道路和桥梁极其崎岖狭窄,车队中的农民目前极难通过——电力系统的豪华排场和“用电”相关设施,与民众所需的基本公共设施形成极其强烈的反差,让人联想到“千百年来,民众始终无法依靠国家体制的能力获得最底层的公共服务。”(详见《中国式治水学会制度聚焦》,2009年第15期)。
结合文献,可以对当时的官营工商业有更深入的了解。“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苏辙在元元年(1086)给宋哲宗的建议中解释道,官办水磨作坊暴利的背后,是百姓和国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把这个剧翻译成白话,内容如下:
近年来,由于官办水磨作坊设在汴京城外,汴河日益浅滞,航运能力锐减,给朝廷和百姓带来了巨大损失。更有甚者,为了磨坊水力驱动的利益,下游一两百里范围内的粮田横被淹,汉高祖陵墓受损。皇帝怜悯受难的人民,于是派遣四万名仆从修黄河,疏通汴河。这项工程进行了整整一个月,但由于汴京军民的粮食和茶叶消耗必须由官办纱厂供应,而不是私营纱厂,因此官办纱厂无法因严重水灾而关闭。边水含沙量高。如果不停止水磨,这条河今年要疏浚,明年又要淤塞,到时候治理要花很多钱。就拿民夫的工资来说:朝廷每人每天发200文钱,一个月人工费就高达240万元,而水磨坊每年给朝廷的利润只有40万元。在如此巨大的亏损下,为什么还坚持政府垄断,不允许私人管理磨坊?就是因为丁力,户部侍郎,假借皇权收入“惑听朝廷”!
苏辙的分析说得很清楚,官办工商业谋求垄断利润,整个社会被迫付出的“制度成本”是多么巨大。
李约瑟命题的根源是什么?从水磨图也可以看出,最晚在11世纪左右,中国的水力机械已经很大了;当时汴京城人口过百万,粮食、茶叶等日常消费。当时全部由政府供应,因此不难推测相应官办作坊的生产规模和水力机械的功率。这立刻让人想起中国的技术虽然早熟,却无法持续发展甚至过早衰落的命运,也就是著名的“李约瑟命题”。
我们知道,水磨最早出现在6世纪的意大利,风磨在十字军东征时从东方传入欧洲。直到公元13世纪后,德国才开始使用水力驱动的机械锯木厂。将这样的成就与《水磨图》对比,可以看出,中国和西方的工业技术水平在其起步阶段是互为优势的,至少西方没有明显优势。但是后来,情况完全不同了。比如在欧洲,14世纪建立了液压锯木厂,不久就使用了多刃锯。在15世纪以后的欧洲图片中,可以看到很多机械史上的重要发明,比如转鼓泵、曲轴、棘轮、偏心轮等。另一方面,与此同时,中国的技术发展却日益滞后;至于工业技术的应用广度,欧洲远远落后于中国。
中西方技术发展命运不同的原因当然复杂,但仍不难找到关键:一直主导中国制度形态的“权力经济”模式,使统治者能够以强大高效的手段和极低的成本,轻松获得几乎无限的人力物力,即杜甫名句“哀寡妇为上”中所描述的掠夺方式,依靠泰山压顶之势,榨取一切民脂民膏;在这样一个“权力暴利”的牢笼下,技术发展已经完全失去了来自利益机制的吸引力。
也就是说,在“权力暴利”可以越来越容易实现的制度框架下,既然统治威权主义的压倒性路径足以夺取一切资源优势,就永远不会再有建立能够保障和促进公民个体创造性的产权制度(包括保护技术发展的知识产权)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中国历史因为这种路径选择而完全丧失了发展技术的内在动力,这当然是“制度成本”
这幅画是绘画史上的杰作,自被宋徽宗宣和皇宫收藏后便代代相传。旧日为五代画家魏宪所作,误题为《大门口一车图》。近年来,不少美术史专家指出是北宋人所作,甚至确认为北宋中后期作品。作者可能是张择端那样的风俗画大师。根据绘画内容,这幅图也应该改名为“水磨图”。
这幅图描绘的是北宋都城汴京附近的一个大型官营水力磨坊,是当时汴京众多官营作坊中的一个。画面中有山野路过运粮船队的场景、汴水繁忙的运粮船船等各种复杂的景物,细致入微;画面主体部分非常详细地展示了作坊的建筑格局和水力机械,以及加工过程中许多分工明确的具体环节,如研磨、过筛、风选、清洗、挑水、运粮等。更值得注意的是,画面左上角的瞭望亭里有两个穿着硬角锄头和圆领官服的人。他们应该是管理磨房和查粮的官员,身后站着三个警卫。图中右侧的餐厅里有几个官员在喝酒作乐。
作者认为这幅画的版面之广阔,仅从对大场面社会生活内容的覆盖和提炼能力来说,是五代画家所不及的。进一步的欣赏还可以看出:这部作品对画面空间的结构能力(比如水景和山景在相互对比中能各显奇效;比如在建筑布局上,建筑在纵轴上的平面延伸与隔岸而立的亭台楼阁形成错落有致的关系),描绘园林建筑人物、器物等各种景观的准确性,以及界画技法与山水画、风俗画技法的融合都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如此全面而深刻的技艺,是宋代画院以外的画家所难以企及的。
这幅真实展现官办作坊经营细节的画作,当然是证明中国传统经济形态特征的珍贵资料。画中有很多应该引起我们注意的问题,本文文字篇幅有限,只能作为一个简要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