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世价值”的几个认知问题
第一,有普世价值吗?
有没有普世价值,这本身就是一个有争议的问题。在哲学意义上,不存在既有普遍性又没有特殊性的绝对概念。长期以来,似乎没有人对“普世价值”进行过科学而充分的表述。从这个意义上说,普世价值不是一个严谨的科学概念。但既然承认事物的普遍性,也可以从概念上描述普世价值。
要回答和描述什么是普世价值,首先要明白什么是价值。从哲学的角度来说,所谓价值,就是涉及到客体和某一主体时的功能和效果的具体质量。区分这种定性状态(积极或消极、好坏及其定量等级)的标准不在于客体,而在于具体的主体。因此,我们在谈任何价值时,不仅要具体说明“什么的价值”,还要具体说明“为谁、在什么方面的价值”。只有这样才能准确判断一个具体的数值。
从主客体关系来看,所谓普世价值,具有永恒的、普遍的价值,对所有人都是普遍适用的。这有三层含义:第一,这个价值具有普遍适用性,即不仅要适用于个人、少数人甚至大多数人,而且要适用于所有人;第二,这种价值是普遍的、永恒的,它不仅适用于一时一地,而且适用于一切时代和地方,不考虑任何条件;第三,这种价值应该用一个具有普遍必然性的命题来表达。可以说,这是对普世价值的一种绝对抽象的定义。
按照这个定义,意识形态的东西很难真正具有普遍性。而且,从人类发展史来看,几乎不存在亘古不变、适用于所有人的“普世价值”。因此,目前大多数学者并不从绝对和抽象的意义上来讨论普世价值,而是从相对性或实在性的角度来理解普世价值:只要具备或大致具备上述条件,就可以称之为普世价值命题。换句话说,这种价值只在一定范围内具有同性。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价值原则,应该是今天人们眼中最普遍的,早在孔子时代就提出来了。但千百年来,何时、何地、由谁真正实施,为何难以实施,值得进一步探讨。
第二,“普世价值”只能是有限的价值统一。
从理论上讲,既然价值是客体和某一主体所产生的功能和效果的具体品质,那么我们就不可能脱离主体来谈论价值,尤其是普世价值。人的主体形式不是抽象的、单一的,而是具体的、多层次的、多样化的。每一个个体(包括个人、群体、民族、国家)都以一定的方式存在,成为一个独立的主体。这些主体在生活环境、意识形态和文化传统上的差异,以及他们不同的生活方式和活动方式,构成了主体多元化的现实。尊重和确立多元化、多层次主体的地位,肯定其文化传统和现实利益的差异,承认其特点和差异,是文明社会的基本规范。换句话说,这些具体主体不能简单地被某种力量“统一”和“一致”。
在实践中,并不是现实中的所有主体都做好了实现“统一”的准备。我们可以看到,在当今国际社会,在全球化的条件下,“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仍然是一个普遍的、不容置疑的原则。越是强大的国家,越是肆无忌惮,口无遮拦。弱国逐渐觉醒,通过不断的探索和实践,形成了自己的发展特色和道路,维护了自己民族和国家的利益,为人类文明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民族国家就是这样,比如宗教,阶级,企业,个人等等。,他们的立场更加复杂,难以协调,他们的分歧和分歧更加多样和尖锐。
理论上,世界上没有统一的主体。在现实中,不同的人口和国家的利益是非常不同的。它如何产生适用于所有人的普世价值?
因此,正因为普世价值的主体——人民、民族和国家——是具体的、历史的和相对的,所以普世价值的内涵、内容和作用方式也是具体的、历史的和相对的。事实上,所谓“适用于所有人、所有时代、所有地方、不附带任何条件的必然存在的普世价值”是不存在的。普世价值只能是价值的有限统一。有人可能会说,人们一直推崇的“真善美”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然而,人们忽略了一个事实,即在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不同的民族、国家、阶级和阶层对其内涵的理解是不同的。这种内容上的差异,都体现了特定时代、特定民族的独特性。换句话说,这里的普遍性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
第三,为什么人类有相同的价值观?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 * *同值”或者“人类* * *”所追求的价值观,与普世价值不是一个概念。* * *同一价值观强调各民族、各国从自身的历史实践中形成了人类的价值观。* * *同样的价值是各民族共同贡献和认可的价值,而不是某个国家或某个民族的原创专利。如果从这个意义上理解和定义“普世价值”,就能更好地反映人类文明史,促进人类文明。
强调普世价值的相对性,并不否认人类具有相同的价值观。其实这是同一个问题的两面,就像一个硬币的两面。我们应该看到,虽然人们生活在不同的社会和自然环境中,形成了多元多样的文化,但是人性确实有相同的一面,是超越民族、阶级和时代的,所以我们可以形成一些具有同性的理论和规则,然后通过这些规则来调整民族和国家之间的关系,促进民族和国家的发展。有了性,才有相互合作学习的基础。完全否定了* * *的价值取向,也否定了未来走向* * *产品主义、世界和谐、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阶段的可能性。
人类社会文化发展史也提供了大量可以证明* * *具有同样价值的例子。例如,不同的人类群体在道德信条和实践上具有跨文化的共性和相似性,即使在从未发生过文化接触的非相邻地区,也有一些相似的规范。谋杀、盗窃、说谎等。在许多文化中是被禁止的,它们所体现的保护生活条件和促进群体发展的价值原则在各种文化中都是普遍的。
简而言之,我们应该这样理解这个问题:不同群体的价值观和文化观念体现了个性与* * * *的统一,差异与一致性的共存。一方面,他们的特点和追求大相径庭,呈现出天然的多样性。但另一方面,人类在基本特征和需求上是一致的,在面临的基本生存问题上有着天然的共性。文化差异背后的* * *是基于基本的人性,这是人类不同群体和文化之间交流的基础。文X同志说:“科学、民主、法治、自由、人权,不是资本主义所独有的,而是人类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所追求的价值,以及由此创造的文明成果。”为什么人类有相同的价值观?这是因为文化差异背后的人性。在这里,否认文化价值观的统一性,或者否认文化价值观的差异性,都是一种片面的看法,是一种偏颇的表达。
第四,“普世价值”能否成为一种标签,“普世价值”能否由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来创造?
首先,普世价值是人类在交往中逐渐形成的同一价值取向,并不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独有的发明。
普世价值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是人类在长期的生活实践和交往中逐渐形成的* * *一致的价值取向,并最终以规范的形式表现出来。它来源于人性,是在众多民族的参与中形成的,但不同的民族和国家对普世价值的参与和贡献或早或晚是不同的。因此,世界上大多数国家和民族都是普世价值的创造者,这不是某个“偏爱民族”的独特发明,而是一个开放的体系。
事实上,非西方文明和普世价值之间并没有天然的鸿沟。佛教文化所倡导的“众生平等”的思想,伊斯兰文化所倡导的“互助互爱以义存敬畏”的思想,儒家文化中的“三军可夺帅位,匹夫不可夺志”(思想自由)、“和为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思想,都包含着许多普世价值,这些都促成了普世价值的形成。美国印第安人和非洲黑人都主张人类平等相待,和平相处。今天的人们已经意识到,有必要发掘美国印第安文化、非洲黑人文化、伊斯兰文化、儒家文化、印第安文化中所蕴含的普世价值,找出人类普世价值所形成的多元文化资源。
其次,西方价值观不能等同于普世价值观。普世价值不能贴标签。
西方文化和其他文化一样,是世界上众多文化资源中的一种。西方文化对普世文化的贡献只是普世文化的一部分,并不能取代普世文化的全部。一些西方学者坚持“西方中心论”,将西方文明等同于普世价值,将非西方文明视为特殊价值。例如,亨廷顿说“普世文明的概念是西方文明的独特产物”,“西方消费模式和大众文化在全世界的传播正在创造一种普世文明。”这夸大了西方文明中的普世价值,将特殊价值普遍化。现实中的突出表现是,一些国家自认为是人权、自由、民主等普世价值的发明者、垄断者和输出者。他们成了普世价值的唯一认可者。这种西方文明中心论和西方价值观绝对普遍性的理论,一方面把非西方文明和价值观作为自己的对立面,另一方面又用经济制裁、外交封锁、政治颠覆、军事打击等手段来推行自己认为的普世价值。如果这种没有对话的文化相对主义盛行,必然导致极端民族主义的泛滥,这是对人类尊严和人类文明的严重亵渎。
如果每个国家或民族都把自己的价值观当成普世价值,把其他文化当成普世价值的对立面或附属物,那么普世价值就会变成一张任人摆布的牌,变成一个可以按照自己的标准随意贴上的标签。历史告诉我们,全人类统一意义上的普世价值,不可能来自任何人的主观设计和美好愿望,即使这样的设计和愿望是先进的、合理的;我们也不能通过强制执行来促进普遍价值观。任何人的设计和愿望要想得到全人类的普遍认可,必须是有条件的,即不仅在理念上,而且在实践上,必须适合绝大多数个体的生活方式和切身利益,得到人们的经验和条件的认可。换句话说,只有主客观两方面都有条件的价值选择,才能实现;否则,任何人都不可能把一种设计强加给全人类。历史上有很多人试图把自己认可的价值模式强加给别人,都以失败告终。
实事求是地说,西方文明和其他文明一样,既包含具有同等价值的内容,也包含具有特殊价值的内容,要具体分析。尤其是现代西方文化,它是以技术和经济为主体的文化,而普世文化是一个非常广泛的范畴,绝不是现代西方文化所能涵盖的。不同的价值观背后,是不同的民族传统文化和民族意识形态,西方国家极力宣扬的普世文化,不能不掺杂着西方价值观。毋庸讳言,不同的国家或地区都有一个与普世价值趋同融合的问题,但也不可能胡乱克隆西方的民主模式和自由理念,而应该有自己独特的实现方式。
以“美式民主”为例,这种制度是结合美国国情逐步形成的。美国独立战争和南北战争推动了民主化进程,这种“美式民主”得到了美国人民的认可。但这种民主模式并不适用于所有国家。脱离了具体国情,违背了不同国家的文化传统和民族性格。再好的民主之美,在实践中也会成为空中楼阁。而且从输出民主的案例来看,由于理论不符合国情,水土不服,不仅给输入国人民带来混乱甚至灾难,也使民主精神失去了本来的价值。在一些引进了“美式民主”的国家,民主并不能成功解决政权与民众的矛盾,反而激化了各种社会矛盾。从威尔逊到布什,长达一个世纪的“民主输出”,无论是在美国还是在国际社会,受到的谴责远远超过少数执政者的自吹自擂。
5.中国应该为丰富人类同样的价值做出自己的贡献。
当代社会,随着国家间交往的深入发展,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积极参与国际事务,多元化的特殊价值观频繁碰撞融合,在此过程中* * *的价值观不断丰富、重构和完善。
从现实需求看,随着人类面临的全球性新问题层出不穷,需要更丰富的价值观来引导和应对。比如,随着科技和经济的发展,人类的主导性和创造性空前增强,而人类精神领域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困惑和迷茫,理想缺失和信仰危机成为全球性问题;在高科技条件下,人类面临的共同问题越来越多,如环境问题、核扩散问题、霸权主义问题、人口问题、艾滋病问题等,已经超越了民族和国家的界限,成为全人类的共同问题。要解决这些问题,依靠一个国家或几个国家的力量显然是不够的。发展中国家应该以独立的文化价值观融入国际社会,把包含在本国文化中的相同价值观贡献给全人类,从而为解决这些全球性问题做出贡献。同时也可以改变西方始终是同值输出者,同值接受者的原始状态。由此,各个国家和地区的人们不仅是同一价值的认同者,也是同一价值的创造者。
就中国而言,我们应该也能够为丰富人类的平等价值做出自己的贡献。当今世界,“自由、民主、人权”的价值观显然不足以应对人类面临的诸多挑战。如前所述,儒家文化主张“和为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完全可以成为同性价值观。进一步说,儒家体系中的一些基本理念,如人本、和谐、和谐、中庸、诚信等,是经过几千年的变迁和社会实践证明有益于人类生存、发展和社会进步的精神财富。其中,儒家的“太和”学说以和谐为最高境界,主张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和谐相处,这对于社会环境污染日益严重、自然资源日益枯竭、生态危机日益突出的人类无疑具有重要意义。“民本”、“民本”之说,肯定人在天地之间是宝贵的,国家以民为本,就是肯定人的生存权和发展权,肯定人的自主权利。“中庸”的思想强调“两全其美”。所谓“把握两个”,就是认清形势,把握大局;所谓“用中国”,就是恰到好处,解决矛盾,谋求可持续发展。这种既强调以人为本,又强调中庸之道的思想,对于解决南北差距和贫富差距不断扩大的世界性难题,无疑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儒家一直把“诚”作为道德的基础和行为的源泉,强调言行一致,知行合一。这也是现代社会或所谓“后现代社会”的人始终需要的基本价值观和人生哲学。
在当代国际交往中,我们提倡“和平* * *”,“和平”也应该成为人类同样的价值。没有和平,还能剩下多少“自由、民主、人权”?再说了,“以人为本”为什么不能成为普世价值?为什么“和谐社会”不能成为普世价值?以强调“对抗”为特征的西方文明,难道不能从强调“包容”的中国文化中得到启发吗?为什么“消除贫困”和“有* * *”的繁荣不能成为普世价值?目前世界饥饿人口数量超过发达国家人口总数,“消除贫困”应该成为普世价值。
总之,同样价值的人类的探索和发展是没有止境的。中国应该为此做出自己的积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