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技术引进的意义和作用

中国科技发展战略转型的动因分析

2006年5月24日

摘要:2002年12重大科技专项的启动，标志着我们开始摆脱多年来基于跟踪模仿的科技发展战略，转向以自主创新为特征的跨越式发展模式。2003年以来，根据党的十六大的要求和适度超前的原则，科技部开始编制国家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中国科技发展战略的转变进一步上升为国家意志。分析这一转变过程的基本动因，有助于我们对当前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战略的一些争论有一个清晰的判断。有助于增强政策设计的系统性和前瞻性。

20世纪以来，中国的科技发展战略开始发生变化。科技部制定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个五年规划》及后续的科技和高技术产业发展规划，明确提出了实现技术跨越式发展的总体目标，强调在“推动产业技术升级”和“提高科技持续创新能力”两个层面进行战略部署，在进一步发挥劳动密集型产业比较优势的同时，逐步形成我国高技术产业的群体优势和新的比较优势。2002年12重大科技项目的启动，标志着我们开始摆脱多年来跟随、模仿的科技发展战略，转向以自主创新为特征的跨越式发展模式。2003年以来，根据党的十六大的要求和适度超前的原则，科技部开始编制国家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中国科技发展战略的转变进一步上升为国家意志。分析这一转变过程的基本动因，有助于我们对当前中国经济社会发展战略的一些争论有一个清晰的判断。

一、国际政治动机:技术威慑成为斗争的焦点

国家科技发展战略的选择不仅取决于国家经济发展的水平和阶段，还受到国际政治因素的影响和制约。20世纪末以来，现代高科技在战争中的广泛应用，使得技术优势成为各种威慑力量中最具决定性的因素。国际关系力量的背后是科技实力的支撑，科技水平是一个国家整体经济实力和政治实力的体现。当今高科技已成为影响国际政治军事格局的主要因素。技术领先是主权国家参与国际政治较量、扩大国际影响力的物质基础之一。技术威慑比直接使用武力更有效。一个国家只有拥有符合时代特征和社会生产力发展趋势的现代科技工业体系，才能独自追求实力和影响力，获得国际政治的战略主动权。在当代世界不稳定因素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中央政府必须从整个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出发，通过制定科技发展战略来指导那些涉及国家安全和国家竞争力的科技问题的发展。

从科学技术的发展历史来看，引进吸收和自主创新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技术进步的两种主要方式。建国后，由于外部环境的制约，自主创新和“科技赶超”成为我国政策设计的基本特征。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随着世界安全观的变化，各国对经济利益的追求使得政治和军事因素不再是国与国之间关系的唯一主导因素。发达国家将制造业转移到国外，导致中国的科技发展战略发生了一些变化。随着“以市场换技术”战略的实施，我们在一段时间内忽视了自身的科技积累和自主创新，把外向型经济发展带来的技术引进作为我国科技发展的主要途径。应该说，这一战略部署符合全球化的历史趋势，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我们必须看到，高科技与一个国家在世界上的政治地位密切相关，它的发展不再仅仅是一种经济活动。作为国家政治战略意图的体现，西方发达国家不可能向中国转让真正的高科技。因为一些国家将中国的崛起视为对既定国际格局的挑战，并试图压制中国的发展，所以他们往往将技术特别是高端技术政治化。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可能把技术合作和引进作为中国科技发展的长期战略方针。我们必须区分科技发展的国家目标和企业目标。在企业经营的微观层面上，可以继续坚持引进具有比较优势的技术，但在国家战略层面上，必须坚持技术赶超的重点，大力发展战略产业。

在综合国力竞争日益激烈的当代世界，保障生存权和发展权不受侵犯是政府的两大基本职能，也是民族国家的根本利益。目前，我国科技能力还不足以承担保障国民经济、社会发展和国家安全的历史任务，“技术瓶颈”是我国经济社会长期发展的重要制约因素。对于中华民族的复兴，从世界发展的大趋势和中国现代化的大局来看，摆脱过去的跟随模仿，向自主创新转变，是我们在科技发展中必须树立的战略思维，经济利益和安全利益的统一应该是技术选择的出发点。未来一段时期，中国的外部环境不可能像过去20年那么好，战略机遇期也是安全风险高发期。我们必须从可持续发展和国家综合安全利益出发，主动调整科技发展战略，提高国家战略能力，预防和应对可能发生的危机、冲突或战争。21世纪是战略技术和战略产业竞争的世纪，自主创新是维护国家主权和安全的最佳选择。没有自己的战略技术和战略产业，中国不可能在世界竞争格局中获得比较优势。我们新的科技发展战略之所以逐步形成，强调要着力解决关系国家中长期发展和安全的战略性、前沿性高技术问题，在一些关系国家经济命脉和安全的高技术领域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在若干重要领域和关键行业实现技术发展阶段的跨越，就是基于这样的考虑。

二、国内经济动力: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

过去20年，中国的发展是以数量扩张为特征的“数量增长”，经济增长明显超过了科技进步。在比较优势战略的指导下，虽然技术引进对中国经济增长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但中国自主科技进步缓慢，统计意义上的中国产业竞争力的认识并不等同于中国企业竞争力的同步提高。进入新世纪后，由于科学技术和信贷的快速发展，中国进入了一个不调整经济结构就无法促进经济发展的时期。随着全球化导致的南北贫富差距扩大，经济增长与人口、资源、环境的矛盾日益突出，单纯依靠消耗自然资源、发挥廉价劳动力比较优势来积累资本、交换技术、发展经济的做法已经落后于时代。只有提高经济发展的科技含量，增强我国自主产业的发展潜力，实现经济增长方式从“数量型增长”向“质量型增长”的转变，才能在世界上立于不败之地。20世纪前265438+10年是中国现代化的关键时期，也是中国科技创新能力实现历史性跨越的阶段。这一时期自主科技的发展直接决定了中国能否在20世纪中叶实现民族复兴的伟大目标。这是中国科技发展战略转变的一个主要原因。

党的十六大提出了到2020年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目标。到2020年国内生产总值比2000年翻两番的目标，既是经济增长的理念，也是生产力和国际竞争力大幅提升、经济社会发展质的提升的综合体现。科技发展战略从属于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总体战略，必须为实现这一目标服务。目前，中国的科技竞争力与发达国家相比还有很大差距。为实现科技发展“三步走”战略构想，争取2020年前后科技总体水平达到发达国家中等水平的中期目标，形成较强的自主创新能力，在高技术领域占据一席之地，形成支撑我国核心竞争力的知识创新和技术创新基础，必须完成科技发展从跟踪型向自主创新型的战略转变。正因为如此，按照适度超前的原则，我们在2003年就开始制定中长期科技发展规划。经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使我们能够在更大范围和更高层次上充分利用国际国内科技资源、科技人才和科技市场，但“全方位开放和跨越式发展”应是我们在确定科技发展战略和政策时必须始终坚持的基本理念。

中国全方位参与国际分工体系，加速了中国工业化进程。然而，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工业化的发展主要表现为一种“外国工业化”。一方面工业化所需的关键技术大多来自国外，另一方面东部与中西部地区的经济联系并不紧密，从沿海地区引进技术并没有起到拉动内地经济增长的作用。为了改变这种状况，我们提出了新型工业化道路，即从世界经济、科技和社会发展的大趋势出发，结合我国实际，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走出一条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道路。新型工业化是以科技为先导的高科技经济，强调科技自主创新和自主知识产权。这种变化意味着我们的科技发展必须考虑可持续性，努力改变中国经济发展过于依赖外资和外国技术的局面。中国经济发展的关键问题是国内技术的发展。新型工业化的成效主要取决于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是否提高。新型工业化道路的“普遍性”:“科学技术是主导方面”要落实到我们工作的各个方面。正因为如此，科技部在2003年的工作要点中强调，“制定科学技术中长期发展规划”是实现科技发展战略向自主创新转变，大幅提高科技创新能力、国际竞争力和对经济社会发展的支撑能力的重要举措，必须以原始创新为重点，引进与创新相结合，实现我国科技和经济的跨越式发展，努力使我国成为技术创新型国家。

第三，世界经济的动力:贸易保护主义和知识产权争端的加剧

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世界经济发展已经从资源驱动、资本驱动转向创新驱动，同时促进经济增长的各种生产要素也从过去简单的垂直流动转变为同时存在。这种变化意味着一个国家的科技发展战略没有必要严格遵循梯度转移的渐进模式，而是可以充分利用信息技术进步提供的有利条件，实现自身科技的跨越式发展。在当今国际经济格局中，一个国家或地区在国际分工中地位的提升，主要表现为产业链或产品流程的地位和扩散能力的提升。发达国家更加重视科技研发，依靠知识产权增加物质财富总量，将制造业转向发展中国家，从而形成一种新的依赖:技术依赖。这使得落后国家的财富总量比过去有所增加，但无法缩小与发达国家的整体差距。虽然不能因为加工制造环节附加值低而否定参与新的国际分工、承接发达国家加工制造环节转移的经济合理性，但也不能放弃对技术进步的更高追求。跨国公司将制造部门转移到发展中国家的出发点是利润获取的考虑。在这种模式下，东道国的工业发展是由跨国公司而不是母国决定的。除了提供廉价劳动力，发展中国家很难涉足核心技术。生产规模的扩大并不能促进产业结构的同步升级和优化，因此很难谈真正的发展。正是从这一认识出发，我们提出了全面实施人才、专利、技术标准和认真推进重大科技专项三大战略。

目前，中国政府有关部门提出了2020年中国高新技术产品出口达到4500亿美元的目标。但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中国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与过去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首先，中国入世后，中外知识产权纠纷不断。自2002年6C联盟向中国DVD厂商收取专利费以来，类似事件不断增加，从而加大了中国企业的成本压力。这种现象要求国家从战略高度制定相关宏观指导政策，引导企业从追求短期效益转向通过增加创新能力来寻求长期效益。其次，国外对中国的技术壁垒和反倾销比较严重。

自1996以来，中国已连续七年成为全球反倾销的头号目标国。2003年前三季度，国外对中国提起反倾销保障措施案件42起，涉案金额107亿美元。调查显示，2002年，我国71%的出口企业和39%的出口产品受到国外技术壁垒的限制，损失达17亿美元，均高于入世前。不掌握专利和技术标准的危害可见一斑。强增长与弱竞争力并存的过程持续越久，中国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就越弱，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变化对中国未来发展的影响就越大，中国自主选择的空间就越小。此外，外资导向的经济发展模式使得外资在中国获得巨大利益的同时，挤压了中国企业的发展空间，中国企业的生存环境越来越差。如果国家不及时调整科技发展战略，中国企业“走出去”战略将是一句空话。

在全球化背景下，区域合作加强、贸易保护主义盛行的事实表明，当今的世界市场并不是完全竞争的，政府仍然在各国的经济活动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因为技术壁垒和反倾销的运用依赖于政府力量，其应对显然不能只在企业层面进行，还必须动用国家资源。我们不能用自由贸易和静态比较优势来指导中国工业的发展，而应该通过发展高科技来创造动态比较优势。我国科学技术的发展必须坚持市场机制与政府组织协调相结合的原则，国家掌握关键部门的关键技术和行业技术标准。事实上，尽管中国20多年来一直坚持市场化发展战略，但政府的作用一直是中国经济增长的内在决定因素。国家信息中心在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一年后，对中央和地方24家权威经济研究单位的经济学家进行的问卷调查显示，近七成专家认为政府行为是经济增长的主要原因。加强政府在科技进步中的战略决策能力和宏观调控能力，是世界各国的共同选择。充分发挥政府的作用，保持战略技术和产业领域的相对完整和独立，也是中国科技发展的必由之路。这里要特别注意利用WTO规则中的“国家安全”例外原则，在公开透明的原则下，合理合法地保护国内产业。否则，中国科技进步的前景并不乐观，取决于企业自身与技术和资金都非常雄厚的跨国公司的竞争。

四、科技的动力:科技的短缺与科技的腾飞

世界经济发展史表明，经济活动中存在“短缺效应”，即经济增长的水平和速度是由最稀缺的生产要素的数量和质量决定的。对发展中国家来说，科技短缺是普遍现象，也是制约经济增长和国际竞争力的关键因素。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科技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高技术研发的基础还比较薄弱。目前我国科技的不足主要表现在原始创新能力不足，即缺乏自主知识产权，导致我国在一些关键领域对国外技术的依赖性很强。为了改变这种状况，2002年，科技部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增强原始创新能力的意见》，指出原始创新是科技创新的主要源泉，是科技和经济取得重大发展和超越的前提，已经成为决定各国科技乃至经济竞争成败的重要条件。我们必须利用国家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和加入世贸组织的机遇，把增强原始创新能力作为新时期我国科技发展战略的重要指导思想。为加快实施专利战略，有效提高我国自主知识产权总量，科技部于2003年2月发布了《关于加强国家科技计划知识产权管理的规定》，以高起点推进国家科技计划创新，实现技术跨越式发展。

但国内仍有一部分人认为，在比较优势基础上形成的产业分工体系是一种内生推动产业升级和转型的机制。缩小国内差距和国际差距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两项根本任务。尽快缩小与发达国家的差距，意味着我们必须在与世界经济的联系中获得比其他国家更多的利益。劳动密集型产业由于技术水平和附加值低，显然不利于这一目标的实现。更重要的是，这种发展模式强化了对发达国家技术转移的依赖，使我们的科技发展能力出现惰性，无助于产业结构升级。由于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和民族国家政策设计的自身利益，中国的科技进步不能完全聚焦于外国技术的“本土化”，而应考虑以“本土化”为追求目标。开放市场，加入WTO，并不意味着可以没有国家意志和国家发展战略；融入全球经济体系不是被动接受国际分工，而是主动调整战略，实现产业升级，提升国家竞争实力。如果不掌握关键核心技术的“国产化”，是不可能给我们带来最大利益的。当然，我们应该根据世界经济发展的新特点，赋予“本土化”新的内涵。

科技短缺的消失，意味着技术的跨越式发展。在与发达国家存在较大技术差距的阶段，把技术引进、消化和吸收作为科技发展战略的主要内容无疑是正确的。但随着我国自身科技水平和经济实力的上升，我们有必要放弃跟踪模仿的发展思路，通过自主创新，使科技从经济发展的“外生变量”转变为“内生变量”。战略技术和核心技术不能引进，引进的目的是在更高层次上自主创新，实现跨越。资金投入不再是制约中国科技竞争力的瓶颈。如何充分利用有限的科技资源，实现科技产出最大化，成为提升科技竞争力必须考虑的问题。根据国际经验，当一个国家的R&D投资占GDP的1%时，其科技投入将进入一个较快的增长期，即进入科技腾飞阶段。2000年，中国的R&D投资首次达到GDP的65，438+0%。2002年，R&D投资总额为1289.4亿美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上升到1.23%。自1995以来连续七年保持增长，企业投资大幅增加，达到R&D投资总额。在科技腾飞进程已经开始的情况下，如果固守跟踪模仿的技术发展战略，将会失去科技赶超和跨越的有利时机。

从跟踪模仿到自主创新的转变是新世纪中国科技发展战略的核心理念。这种转变的实质在于从国家战略层面重新定义市场和政府在科技发展中的作用，从而摆脱比较优势的束缚，实现科技的跨越式发展。经过20多年以市场为导向的技术引进，这种变化将确保我们在全球化过程中获得日益增长的物质利益。科学分析中国科技发展战略转变的原因，有助于营造支持自主技术创新的社会心理氛围，加速中华民族复兴的历史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