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想?

以下是张五常先生关于思考的一些想法,非常实用,希望对你有所裨益。

第一,谁是谁不是不重要。

如果你和另一个人分析或者争论,他经常强调某个观点或者发现那是他的,或者把“自己”放在问题之上,那么你可以确定他是低手。思维永远不应该受偏见的影响。“炫耀”或“邀功”是人之常情,但在思考过程中,“自我”观不能有特殊地位。“获得荣誉”是在你有了答案之后。在推理中,你要客观权衡不同的观点。

有些人认为人民以竞争和不合理的方式捍卫自己的观点是错误的。弗里德曼的思想快如闪电,但他承认错误的速度更快!因为他认错太快,经常给人一种不认错的印象。在我认识的高手中,没有一个人在推理的时候给“自己”加上丝毫的权重。事后“邀功”是另一回事。

同样,学术界也不存在权威或宗师这种东西——这些只是崇拜者们的叫法;让我们不要被名声吓倒。任何专家都有可能是错的,所以他们的观点或理论只能由我们来考虑和衡量,不能全信。当然,专家的推断更深入,值得我们特别关注。要详细了解专家的意见,慎重衡量。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是专家就对了。高手和低手的区别主要是前者深而广,后者浅而窄。

我一直很钦佩史密斯、密尔和马歇尔。但我在研究佃农理论时,对他们的佃农理论一视同仁,并不把他们的名字放在心上。否则,我不可能推翻他们的理论。

第二,问题要深,要浅,要重要,要有不同答案的可能性。

如果你问了一个好问题,你往往会得到一半的答案。

第一,问题要一针见血。

这是弗里德曼的专长。你问他一个问题,他喜欢这样回答:“我来纠正你的问题。”(让我重新措辞一下你的问题。)他一改,直奔你问题的中心,很明确。我们普通人的模仿方法是,试着用几种形式问一个问题,以求切中要害。

举个例子。弗里德曼在解释一位法国学者的货币理论时,我问:“如果事物长期保持不变,他的主题是否会让人感到乏味?”弗里德曼回答说:“你是在问时间越多,时间的边际价值就越小吗?”这种变化直接导致了经济学中的“边际替代率递减”定律。他不需要回答我,答案已经出现了!

第二,问浅问题。

这是A.A .阿尔奇安的专长,谈及货币理论,他问:“货币是什么?为什么市场不用土豆做货币?”当效用难以度量成为经济学界热议的话题时,艾智仁问道:“什么是效用?什么是测量?我们用什么标准来决定一件事是否被衡量?”这是孩子提问的方式。后来,艾知仁找到了举世闻名的答案。

度量无非是把数字以任意的方式相加作为度量的标准,函数无非是对这些数字的任意命名。假设大家都想增加这个数,就变成了函数原理。这种任意的方法如果能成功解释人类的行为就是有用的,函数本身与社会福利无关!

我自己的佃农理论被问了几个浅薄的问题。传统上认为,既然土地种植的部分收成要分给地主,那么地主就会像政府征税一样,通过分账收取租金,减少农民的劳动,从而减少产量。我问:“既然产量在下降,租金价值就应该降低。房东为什么不选择其他非分账收租方式?”我又问:“如果我是房东,我会怎么做?如果我是农民,我会怎么做?”

第三,要确定问题的重要性。

在我认识的专家中,习惯上衡量一个问题的重要性,赫舒拉法更喜欢把这个衡量放在所有考虑之前。当学生问他一个问题时,他可能会回答:“这个问题不重要。”所以我不想再去想它了。如果他认为这是一个重要的问题,他就从座位上站起来!

判断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并不太难。你要问,“如果这个问题被回答了,我们会知道什么?”如果我们所知道的与其他知识无关,或者我们所知道的不能改变众所周知的知识,那么这个问题就无足轻重。

有很多问题不仅不重要,而且很蠢。什么是愚蠢的问题?如果一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没有其他可能,那就是一个愚蠢的问题。举个例子。经济学是建立在一个“个人为利益而奋斗”的假设之上的;这暗示着个体生产会尽可能降低生产成本。有个学者大做文章,问个人制作成本会不会太高。但基于作者自己的假设,“太高”是不可能的。弗里德曼评论说:“愚蠢的问题和愚蠢的答案都是活该!”

第三,不要抹去预感。

逻辑是推理的规范;但如果按部就班逻辑第一,非逻辑不行,思维会被压制。不合逻辑的推理当然充满矛盾,不知所谓;但是,没有逻辑的思考往往会抹杀预感,以至于什么也想不出来。逻辑——尤其是数理逻辑——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但如果逻辑先入为主,就会适得其反。

我读书的时候,读过爱因斯坦和逻辑大师K·波普尔辩论的信件。他们在争论科学方法论。在这场辩论中,我认为波普占了上风。但是他对科学的贡献却鲜为人知。

逻辑可以帮助推理的正确性,但它不是想法或观点的来源。科学的方法论是用来证实理论的存在的,但是用来解释现象是没有用的。那些坚持认为没有用正确的方法推断出来的思想是违反规律的,是不能被科学接受的,只是一些几乎不能做出伟大贡献的人的自我安慰。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都有实践知识,思维敏捷——缺的是想象力。

从一种预感开始,加上想象力多方面推敲,有个大概的想法,然后用逻辑反复证明,才是最有效的思维方式。只要获得的理论或观点符合逻辑和方法规范,它是如何构思的并不重要。那些主张“演绎法”或“归纳法”的争议,就不要听了。当一个苹果落在牛顿头上时(或者说牛顿半夜做梦),万有引力理论就实现了。谁敢在乎他的思维方法是否正确?

有一些独特的学者,他们的逻辑推理能力真的是毫不起眼;他们的重要科学贡献被后人修正。英国早期经济学家马尔萨斯(T.Malthus)的推理能力不如普通大学生!海耶克和近代获得诺贝尔奖的T .舒尔茨,在推理方面都没有优势。这说明思路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逻辑。

当你有了一点原创的预感,不要因为没有逻辑支撑而放弃。在我所认识的学者中,科斯是第一个善用预感的人。无论我向他提出什么,他都立刻回答:“好像是对的”或者“好像是错的”。先有一个假设的答案,再从头慢慢分析预感。

有一次,在一次会议上,有人提出,大地主的农产品售价将是专利权的市场价。没有市场竞争,对社会来说就是浪费。我脱口而出:“怎么会?如果世界上所有能种小麦的土地都是我的,我必须租给不同的农民分别耕种;小麦收获后,农民会在市场上竞争销售,所以小麦价格是竞争下的市场价格。”

高斯在旁边马上对我说:“你好像是对的。”三天后,当我再次遇到高斯时,他说:“你似乎是对的。”我问他我说对了什么。他说,“小麦的市场价格。”几个月后,在一次聊天中,高斯重提旧事:“我认为你对小麦价格的看法是正确的。”凭一种不是我们自己的预感来推断,确实是一种著名的风格,值得模仿。

另一位已故的专家朋友,名叫R·凯塞尔,是业内有名的预感巫师。1974年(他去世前一年),我有幸和他在一起几个月,我能体会到他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预感。苏佳有一句格言:“无论直觉多么不合理,总比完全没有意见好。”他还强调:“如果你没有任何观点,那么你就无法赢得任何反驳。”

每一个重要的发现都离不开预感——从那里没有一定的规范,有时也不清楚是什么。在思考中,预感是一条路的开始——很难事先知道自己能走多远,要去哪里——但你必须去尝试。走这条路的时候,逻辑在路上画了一条线,把可行和不可行分开。迈出第一步后,第二步可能会更清晰。好的预感的特点是,路可以越走越远,越走越清晰,然后豁然贯通。“徒劳无功”的预感的特点是相反的。

不要以为我强调预感的重要性,就是贬低逻辑和科学方法论。我以前是R.Carnap的学生,怎么会鄙视这些知识呢?我想指出的是,逻辑是用来辅助预感发展的。如果用错了,可以抹去预感。

四、转换角度可以事半功倍

任何思维问题都可以从很多不同的角度进行推断,换句话说,同一问题可以尝试用不同的预感进行分析。在这方面,我认识的所有高手都是一模一样的——不会轻易放弃一条可能的路,也不会墨守成规。他们试图从尽可能多的不同角度进行推测。转换角度有以下影响-

首先,可以打开软木塞。

精神阻滞是一种难以解释的思想障碍,每个人都有。浅薄而重要的发现,往往聪明人可能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但是,如果稍微换一个思考的角度,可能会有很大的不同。大部分出乎意料的答案不是因为太深,而是因为用的角度很难看到浅的一面。重要的例子不胜枚举。

一个工厂为了生产,污染了邻近的财产,损害了它。长期以来,经济学家建议政府使用几种方法来抑制工厂的生产,从而减少邻近财产的损失。这个老问题到了高斯那里,他把角度反过来:“压制工厂的生产,就是说邻近的业主对工厂造成了一些破坏。应该打压哪一方?”高斯定律由此而来。

再比如关于“公司金融”,在国际上流行了十几年。这门学科的创始人之一W·夏普(W.Sharpe)因首次在风险情境下原则上确定资产的市场价格而成名。虽然这个原理有明显的缺点,但是对当时无法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的一个稍微合理的回答,就足以让它出名了。沙尔波“破案”的出发点是为了扭转当时一条众所周知的曲线。

二、角度可以衡量答案。

从一个角度看是正确的答案在另一个角度看可能是错误的。任何通过推理得出的试探性答案,当然都可以从几个不同的角度来衡量。如果试探性的回答没有从不同的角度被拒绝,可以增加我们对答案的信心。当然,可靠的答案还是要经过逻辑和事实的检验。

第三,角度远近。

在思考的过程中,细节和细节是相辅相成的,也是短暂的。再周到的细节,在要点上有难的见解,思考者可能会前功尽弃。但主旨正确的观点被细节补充只是时间问题——即使细节是错的,也往往是无害的。这方面思考的难点在于,如果完全忽略细节,我们就很难知道要点。如果你有一个可靠的要点,然后分析细节,准确性会高得多。

你一集中思想,就戴上放大镜,注意细节——这是一般的习惯。善于思考的人会把问题推得尽可能远,进行整体考虑。

5.例子远胜于符号

推理中可以使用例子和符号;有的人两个都不用,只是就事论事,随意加一些假设,这就算推理了。后者是茶余饭后的随意辩论,不是认真思考。科学思维,用例子远胜于用符号。

数学是由符号组成的语言;严格来说,任何语言都是一种符号。图无署名,但也是一种表达方式。用大量的文字来表达画面就成了一个例子。思想是抽象的。要证明抽象思想的正确性,数学大有用武之地,因为它是最严谨的语言。但有效的思维方式是把抽象现实化。图片比符号更贴近现实,所以更容易记忆;所以在思维上,用例子远胜于用符号。

以善用数学而闻名的经济学家,如P .萨缪尔森、K .阿罗、H.Uzawa、J.Stiglitz等人,都是用例子来帮助自己思考的。是在得到了用数学证明的要领之后。另外一些数学用得少但善于思考的人,用例子更得心应手。有些学者只用符号或较少的例子,但很少发现重要的发现。

中国人的才华举世闻名,但运用例子的能力相对较弱。这一点我真的不明白(可能佛教的例子太抽象了,影响不好;请岑逸飞回答这个问题)。在我看来,韩非子还过得去,但孟子和孙中山用的例子往往似是而非,难以理解;不难理解他们无法成为推理专家。

善用例子的人,不能再蠢了。使用例题有几种基本方法,能否用好就看自己的想象力了。现在试着把这些方法分类如下。

首先,例子应该简单而恰当。

用例子辅助推理,理论的重要特点是包含所有的例子。通常的做法是把例题中的细节删掉,让重点突出,让例题和理论在重点上有一个平行的对比。简化例子需要勇气和想象力。在经济学史上,d .李嘉图最擅长简化例子——所以李嘉图经济模型的广度至今无人能及。也就是说,例子越简化,越容易处理复杂的理论。

第二,例子要分真假。

所有可用的例子都被简化了。按照严格的标准,没有一个例子是真实的。但有些例子是空中楼阁,不真实与简单化无关;而另一种例子,却因为事实的简单化而不真实——我们把后者叫做“例子”。纯粹从幻想中得来的例子,容易改,容易改得恰当,能帮助推理。但是为了有一个实用的理论,必须有实例来支持。对世事知之甚少的人,可以先从伪例入手,再找例辅助;做实证工作比较多的人,往往可以省略这一步。经验对思考有很大帮助,因为我们知道很多例子。

第三,例子要新颖。

众所周知的例子不仅没有吸引力;在思维上,新奇的例子会更容易引发新奇的想法。第一个把花比作美的人是天才,然后他用的原创就少了。工厂污染邻居的例子,庇古用的时候很新奇;用的越多,越没有启发性。高斯分析了同样的问题,利用牙科工具的噪音以及邻居和建筑物的阴影来减少隔壁游泳池的阳光。这些新奇的例子激发了一些新的见解。

第四,要举一反三。

在这一点上,中国人特别软弱,事实不能说明事实;太多理论意味着没有理论。如果每个例子都分开处理,那么理论和观点就会变得复杂而有逻辑性。不经意间变成了解释事实。把许多不同的例子归纳成同一类,是找到普遍理论的重要途径。

马克思走了李嘉图的路,从概念上把资本和土地、劳动分开。因此,马克思的资本理论缺乏概括性,使剩余价值无家可归。李嘉图本人从不认为价值仅仅来自劳动;他不知道如何概括不同的资源,并且知道他的理论很难。直到I .费希尔才清楚地解决了这个难题。

在社会消费问题上,庇古用了太多的例子来分类,以至于他的理论模糊不清,前后矛盾。这个问题到了高斯,他认为社会上无论每个人做什么,都会影响到别人;然后他把所有对人有影响的行为总结为产权问题。

在另一个极端,一个过于一般化的理论没有解释功能,因为没有例外的例子。要有实用的理论,就要有被事实推翻的可能性。所以要对例子进行归纳和分类。分类的方法是抛开细节,把重点放在不同例子之间难以保存的地方。为了单独处理一个例子,我们还应该寻找对这个例子通用的其他例子。世界上没有一个例子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有什么工作,逻辑上这个例子是无法用理论解释的——它变成了科学以外的东西。

第五,试着找一个相反的例子(反例)。

想例子找支持;但是考证是思考的一部分——考证就是试图找到相反的例子。斯蒂格勒和贝克尔等大师喜欢在辩论中使用反证法。一个可靠的理论必须有可以想象的例子来反证——但如果反证是一个例子,理论就会被推翻。

6.如果你感到困惑,你应该暂时搁置它。

人脑有一个难以捉摸的功能——一个连计算机都能想到的大脑,当然比计算机复杂得多。很常见的是,当你努力思考的时候,你想不到,但是当你不想的时候,答案就出来了。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不经意间冒出来的答案,一定是我们之前思考过的老问题。之前想的越深,不劳而获的几率就越大。你可以相信你每天都在想,晚上做梦。

神秘的问题,时间没有浪费。把问题放在一边,以后再想,可以创造奇迹。即使不再去想答案,也可能在不经意间得到。我的控价文章写了3年,公司原理12年,翡翠市场9年没写...这些和其他文章加起来至少有一百年了!不是夸大其词,而是暂时搁置,直到时机成熟。贝加的文章,好的,都是多年努力的成果。高斯有几篇文章已经等了30多年:他今年74岁了,再等下去是经济学上的巨大损失。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律,等待是思考的重要一步。

科学思维是一个专业。和其他专业一样,熟能生巧。令人欣慰的是,无论问题看起来多么深刻,好的答案往往比预期的要浅。